今晚不失眠

【彻夏】下坠

实验作,第一人称为你

小彻很黑,夏野对彻单箭头设定。


一句话概括:比起爱,他更需要活着。

 

你下坠,下坠,身下被体温灼得滚烫的坚硬床板好像泡沫一样散开了,兜不住你的身体,容不下你的梦境。你倏然惊醒时,自己已经陷入地底,鼻尖萦绕着蒸腾的水汽和土腥味,耳边是蚯蚓钻洞的窸窣声,混凝土化作沼泽,温柔的拥抱着你,凶狠的拖拽着你,你的身体仿佛被破腹撕开,钻出了另一个自我,冷眼旁观你陷入绝境,你在恐慌中丧失了言语能力,忘记了进行挣扎,像是被泥土包进了一个可怕的茧,跌落枝叶,坠入虚空。你的意识在高烧的晕眩中蝶翼般的震颤,扇动起一串串记忆漩涡,在眼前走马灯似的闪过。于是你恍然想起,你已经死过一次了。

你本来应该停止思考记忆的大脑偏偏装下了被下葬时的记忆。你被人装入棺材,锤头扬起,棺门钉实,突然咚的一声,有人不管不顾的撞过来,手指颤抖的搂住你最后的容室。他是谁?他对着一个四四方方的木箱子哭什么?你不知所谓,丝毫无法理解他的举动。很快他被身边的人劝慰拉开。吱呀一声,有四个年轻强壮的男人把棺材抬起,打开房门,你晃晃悠悠的跟着他们走,百无聊赖之中耳朵捕捉到一阵滚烫绝望的喘息。原来是你生前的朋友把自己锁在家里的阁楼上,忍受潮湿的被褥,冰冷的霉味,捱过日日夜夜的混沌昏沉,等待着尸鬼牙齿刺入皮肤的锐痛,带来死亡一刻卓绝的甘美,而此刻他的家人还在为小儿子的死去哀恸不已,丝毫未察觉他患了和你一样的“恶疾”。没关系,你在心里安慰他,人死后是最轻松不过的,你期待着和他再次相遇。

你感受到身体下沉,但很快被土地接住,你四肢摊开的感受了一阵后,他们开始一铲一铲的掘土,你一边听着土块和木板撞击的声音,一边听他们闲谈。他们在说自从那家人搬过来后,村里又多了好几个人得了和你一样的病,不是的,这不是病,你想反驳他们,却开不了口。你已经死去了,意识却在苟延残喘。你活过了,你默然想着,却像没活过一样。对社会毫无贡献,没得到过爱情,少人知晓,就这样无异于甲虫的死去了。

或许是恶魔感知到了你的悲哀。赋予你再活一次的权利,在夜晚所有哀悼的人都离去后,你的躯体却被灌注了些许力量,你尝试敲击棺材,呼叫求救,回应你的只有铅似的沉默,不知过了多久,有人挖开土地,把你救起。

你于是作为尸鬼活了下来,和与你一类的同伴一起。为什么要吸血,为什么要杀人,你的质疑在饥饿涌来后变得不值一提。你比老鼠还要见不得人,比杀人犯还要卑劣,因为你想活下来的私欲,葬送了他人的性命。

那又如何?你给自己开脱。

活下来后的第二夜, 你借着月光看清了自己惨白一片的皮肤,你抛却了人的身份在活着,这一认知敲醒了你。你毫无目的的游走着,停在了一户人家的门前。这是哪里?你透过窗子往里看。是和你年龄相仿的一个男孩,眼睛肿着,头发蓬乱,无精打采。是夏野。他为我哭过了?你不确定的想着,私自愉悦着。明明前几天你还求他和你商量主意,去打动绿子小姐的芳心,刻意把他的不适和悲伤不放在眼里,你明明知道他对你莫名又执拗的感情,就像知道他尽管口头百般嫌弃,身边亲近的朋友依旧只有你,但你只顾了自己。

原来有人因你而悲伤是一件如此动人而快乐的事情,你恍惚想着,不再有实际意义的血管咕咚咕咚的送来情绪的震颤,你指尖喜悦得发麻,口腔涌起甜蜜的血腥味。多为我哭一声吧,夏野,为我哭的更凄惨一些,眼眶红得更憔悴一些,痛苦表现得再刻骨一些,让我的死幽灵般的攀附在你的躯壳上,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,十年复十年,直到你呜呼一声撒手人间之前,让我在你的悲哀里长存。

真是自私啊。蒙昧中有人斥责了你。

那又如何?你嗤之以鼻。

你守在他窗前,你知道他直到深夜才关灯休息,你知道他久久凝视着屋顶,窗外山风呼啸,是你的同类作恶,危害人间,是无数家庭的呼号,气息奄奄,是阴阳相隔,亲人离散,是死亡,是可怖本身。而窗内,是他呢喃的一句爱你。

你感觉无比满足。尽管腹内由于饥饿轰隆作响,口腔唾液粘稠。

你在白天做了一个很好的梦。梦里你站在夏日街头,等夏野经过。你和他都健康,都坦陈,夏野说他不打算急着回去城市,你抬头,正对上他撇开的侧脸。村庄里洋溢着午后的懒散安稳。

你幸福的简直要落下泪。在梦里仿佛曾经预演了千万次的抱住了他,他的体温滚烫,濡湿了你们胸前的T恤。这就是清醒的活着的快乐。

你差点都想就这样永远留在这个梦境里了,黑夜把你唤醒,头发钴蓝的狼人通知了你们要把夏野消灭的消息。因为他已经意识到并且打算揭露尸鬼的秘密,进而威胁你们的生存,即便不愿,你又一次感到了自己的软弱无力,你听着他们讨论后决定让你去完成这件事。不需要有负罪感,有人安慰你,他死后很大概率也会变成尸鬼,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永生和团聚。

他会恨我的,一定。你想着,他会觉得我为了自己活下去而不惜杀害朋友和无辜居民。他会发现我本质上其实自私无比,贪生怕死,不值得被托付爱意。

那又如何?你底气不足的驳斥。

因为你很饿啊,因为你必须吸血,因为照射到阳光很痛苦,因为你不得不如此,说到底,根本不是你自愿要变成这样子啊?难道是你自愿被不相识的尸鬼夺取生命,无可奈何的变成同样的存在吗?你捂住眼睛,拼命的寻找借口。

不会再有人为你流泪了。你在几天后站在夏野床边,恍惚的想着。你还是吸干了他的血液,就像一点点吸干了他的生命一样。为什么还要为我开窗呢?为什么不反抗呢?你疲惫至极,这些这几天日日夜夜困扰你的疑问在此刻不再重要。你只想好好睡一觉,并且在这之前,好好为夏野阖上眼睛。

之后你便从夏野家出来,昏昏沉沉的睡着了,惊醒后发觉自己在不断下坠。看来这就是神的旨意。你还在不断的下沉中想起了这一切前因后果后,便知道此刻是对自己的报应。

直到你感觉自己又被什么东西接住,你睁开了眼睛。你依旧躺在床板上。但你知道刚才的不是梦境。

这次你坠入了真正的地狱。

end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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